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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無泣

【不绝路】鹑衣百结

完售的个人觉偷本《不绝路》中的文章!现放出全文!除LOFTER已有的一共四篇!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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鹑衣百结

 



 

这个房间并不亮堂,说昏暗地看不清也不过分,Fliqpy坐在木桌旁边,桌上零散地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还剩半杯牛奶的玻璃杯,半张报纸,吃了一半的饼干,还有如巧克力和可可粉之类的东西,就到这里勉强还算正常,可是在桌子的尽头,一些不显眼的角落里还堆放着酒精、碘酒、纱布、绷带乃至创口贴这些本不应该出现在餐桌上的医用品。

 

这地方昏暗的过分。Fliqpy瞥了眼窗外,窗帘并没有挂起来,所以整个世界那种泛黄的牛皮纸一般的色调清晰可辨。Fliqpy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回想了一下,可是他还是对如何到这里的毫无印象。

 

“你在发呆。”桌子的另一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这竟然吓了这个身经百战的退伍军人一跳,他没有去注意这个房间是否只有他一个人,但也不至于迟钝至此,所以他也没弄明白那个看不清脸的青年是一开始就在那还是突然出现的,“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不。”Fliqpy简短地回答道,他脑子里在想的事情太多,懒得理那个他并不认识的家伙。奇怪的要命,Fliqpy居然完全不觉得自己在这和那个青年说话是什么怪异的事情,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进行了下去。

 

“你永远都那么诚实,和我完全不一样。”那青年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我最近一直在做梦。”

 

对面的青年把手放在了桌面上,于是Fliqpy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手上,那双手颜色惨白,骨节发白,戴着黑色的军用手套。手指很长,指甲盖也不短,上面有些斑驳的痕迹,瘦削而有力。这是一只经常用到的,漂亮却没被好好保护的手。

 

“做什么梦?”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冒出,但他本身并没有意愿去问这个问题,像是什么人已经排好了剧本,而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表演。

 

“……”对面的青年好像动了动嘴唇讲了什么,可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空间堕入一片死寂,Fliqpy只能模糊地看到那人的唇扯出一丝笑意,然后再次说了一些什么。

 

 

 

 



 

Fliqpy猛然睁开眼睛。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地上有已经碎的无法看出原来是什么器物的陶瓷碎片,也许这就是他醒来的原因。他的军靴碾过那些瓷片,那些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可怜的东西在他脚下发出最后的哀鸣,吱呀刺耳地要命。

 

他讨厌这样狭小的空间,压抑而令人作呕。这个房间关不住他,他需要自由。这种自由言论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从某个故人那里,在一个陌生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只是个梦。他这么在心中解释那个泛黄的世界,他记不清梦中另外一个男人的脸,梦中的她也竟完全没有想到要去看男人的相貌,而只是观察了那个不是很大的木桌与那只白的惊人的手。

 

Fliqpy抹了把脸,兀自出门去了,他也不知道Flippy那个家伙什么时候会不知不觉地就抢回身体的主导权,所以这时候的他比起在这不大的家里看电视或是书什么的,倒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这个镇子。

 

他随随便便关了大门,也没有带钥匙,他毫不介意给Flippy甜点麻烦,不如说他对于这种事乐此不疲,如果他的第一人格因为进不了家门这种事而动用军刀,这一定足够让他笑好几天。下楼的时候有邻居的小孩子热情地和他打招呼问好,可能把他认成了那个所谓温柔体贴的Flippy,但Fliqpy可没有任何维护Flippy形象的意思,所以他一概无视掉了,他从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既然已经被单纯地认知为“一个人格”而不是“一个人”,他也不觉得自己残留“人性”是一件必要的事情。

 

Fliqpy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周围,今天天气好得要命,阳光强烈地好像能将人洗成同样的颜色一般,虽然不带着什么温度,但它真的眷恋你时,你却会不知不觉地觉得舒心,像是有人曾用这么明亮的眸子注视你一样。喷泉站在那里,它也不记得它自己在那里站了多少年,喷出过多少水了,退伍军人被一致敲定残暴的第二人格居然坐在长椅上,安然地待在那里。

 

梦里没有明亮的色彩。

 

那个该死的,模糊的无法记清的梦境,那里只有压抑的黑,暗淡的灰和晦暗的白,以及那种旧书一般的黄色基调,甚至连他绿色的军装都显现出一种破烂的暗色。

 

“那只是个见鬼的梦吧?”他低声咒骂了一声,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Fliqpy几乎不做梦,梦里的事大多都是过去,那些战争、鲜血、枪声,挥之不去,可这个梦太突兀了,让他无法不去在意,想你在战场的残垣上发现了一架老钢琴,如果你的手指想跳跃的话,你是不可能不去弹奏的吧?

 

是啊,那只是个梦。

 

Flippy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柔和而冰冷,像从冰块中取出的禽类的尸体,美丽而毫无生气。

 



 

 

 

 

“我最近一直在做梦。”那只手敲了敲桌面,说。

 

似曾相识的场景。Fliqpy小小地扭动了手腕,又是那个梦境,他居然回来了,恰恰好接着上一次的梦,像是什么诡异的连环漫画。

 

“做什么梦?”Fliqpy问道,手指哒哒地敲着桌面,如果仔细去注意的话,边缘有一些模糊,这质感还是有点不真实,这个梦境有一种光怪陆离的迷幻感。

 

“死去的梦。”这次的声音没有中断,而是非常清晰地传了过来,像是他见过这个青年似的,这个声音清楚的一塌糊涂,他可能真的在哪里听过,但他完全没有印象。

 

Fliqpy抬头去看男人的脸,可是并不能看清楚,也许这男人是他以前知道的某个人,但他已经开始遗忘他了,只记得他的手和声音,所以那男人才会在他的梦境中出现。

 

男人突然笑了,像上一次梦境结束的时候一样,很淡的笑意,但是却能感觉到那里面充满了欢愉,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他刚刚的话:“是我一遍又一遍死去的梦,它们每一天都不一样。”

 

Fliqpy没料到这句话,为什么一个人会不停地梦到自己的死亡?是一直在追求死亡,还是潜意识里太过恐惧,Fliqpy无从得知,或者说,他无法从那个男人身上得知任何东西,他都无法记起他了,更别提这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说完这句话男人就沉默了,应当是在等Fliqpy给他回应,或者说甚至Fliqpy自己在意识的最深层都觉得自己应当要回答些什么的,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一股烦躁从他的心中蒸腾而上,慢慢扑向神经中枢。

 

“别动不动就想杀人啦。”男人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把什么东西从桌的另一边推过来,Fliqpy接住它,那是他的军刀,“你不记得我是谁啦?”

 

“不。”他回答,依旧毫无歉意,对他来说能记住谁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他心里知道对面那个男人并没有重要到能让他做出“了不得的事”的地步,没几个人可以,他的第一人格也许勉强可以算一个,但更重要的是他的战友们,这是他珍贵的回忆中仅剩的不多的东西了,是他不能被触碰的黑匣子。

 

“我就知道。”男人果然没有生气,维持着他的笑脸,那是一个奇怪的表情,笑倒像是为了笑才笑的,而不是开心,这只是一个表情,和心情无关,“我说你怎么完全没反应呢,你真的像一只野兽哎,这是什么自我保护吗?”

 

Fliqpy几乎想把桌子掀那个男人脸上,他几乎已经无法忍受再有人不把他当做人来看待了,他没有义务去记住那个男人是谁,而那个男人也没有权利去将他贬为野兽,还是用那么漫不经心的语气,况且他们还不一定真的认识。

 

“别生气别生气。”对面的男人大概是看他表情阴晴不定,知道这话惹怒了他,所以赶忙摆摆手以示自己没有恶意,“我只是对于你对我的遗忘有些愤懑,你可能是记不得了,你说你不会忘了我。”

 

“你和我不一样,军人永不说谎。”他没有给Fliqpy说话的机会,而是再次开口,慢悠悠而又毋庸置疑地说,“对吧?”

 

说完后他按了按头上也许存在的帽子。

 

 



 

 

 

真他妈见鬼。

 

Fliqpy恼怒地一脚在落在地上的铁器——鬼知道那是什么,反正它把他从一个重要的梦境中吵醒了。

 

他站起来,抓了抓自己后面的头发,看到一张报纸居然被Flippy放在了旁边长椅的椅面上。在他的记忆中Flippy不像是会看这种东西的家伙,所以他还是扫了一眼。是什么一个青年因精神失常无法忍受而失足从楼顶摔下死亡的事情,他才不感兴趣,所以他没有细看,他也不懂Flippy那家伙为什么要关注这种事情,他也不想懂。

 

让他头痛欲裂的只有那该死的梦境。

 

这次除了记起那个男人有一顶帽子之外依旧什么都没有,他的脑海中只是隐隐有一种“他有一顶帽子”的记忆,却连那顶帽子长什么样都没有印象,可能他真的遇到过这个男人,还许下了一个不靠谱的誓言,但是这个誓言很明显已经被打破了。

 

他不相信自己编造了一条谎言,最起码他Fliqpy不会,正如那个男人所阐述的,他记得自己说过,军人永不说谎,虽然他不知道Flippy是否实践了。

 

“啊呀。”正在他烦躁不已的时候,却有另一个家伙非要挑这个时间跟他打招呼,“这不是Fliqpy嘛,大白天的见到你还真是稀奇啊。”

 

“滚开,Lumpy。”Fliqpy看都没看面前的男人一眼,开口就是驱逐对方离开,他没心情理会这一天到晚笑呵呵的傻不愣登的医生,“我他妈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这样啊。”Lumpy敷衍地回应了一下Flippy坏脾气的招呼,却没有做出相应的行为,反而在Fliqpy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一屁股坐在那张报纸上,“我以为你至少半个月不会出来,我是指走出你的房间。我又赌输了,给他们赢了一笔啊——你就不能争气点吗?”

 

“干我屁事。”Fliqpy低着嗓子说,依旧不太想和他继续话题,什么话题都不想,但是他知道Lumpy就是他妈的这么烦,怎么赶都赶不跑,和苍蝇似的,所以他也没有太坚持让这个蓝发的家伙滚蛋。

 

“说真的,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这个镇子了,你那时一脸厌世,好像被背叛了一样。然后我就没再怎么见到你了,直到今天。”Lumpy侃侃而谈,完全不在乎Fliqpy不耐烦的表情,“你有去那看过吗?那里过了好久才被完全清理干净,连我都觉得那不能看,太恶心了,不过你应该不会怎么觉得,毕竟你见多了。”

 

“你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Fliqpy皱着眉头去看Lumpy,那家伙坐在他旁边废话那么久,全都在讲些听不懂的屁话,他甚至开始怀疑Lumpy是不是眼瞎认错人了,或者脑子一抽欠收拾,“我不知道你在瞎讲什么,吃药了吗?”

 

“哦?”Lumpy愣住了,他用一种考究的眼神上下扫视了Fliqpy,好像在思考什么,“这是句实话?你真的不知道?”

 

“废话。”Fliqpy嗤之以鼻。

 

“好吧,那这句是实话。”Lumpy好似对于Fliqpy的笃定妥协了,站起来拍了拍裤子,那张报纸早就消失了,Fliqpy也懒得去找,“这是句实话,但你在说谎。”

 

“啊?”Fliqpy没听懂,鬼知道Lumpy又开始胡说什么了。

 

“当然不是对我说谎了。”Lumpy已经迈开步子走远了,这次Fliqpy倒是没有赶走他,他却自己离开了,他笑着回过头竖起食指抵在唇上,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再次转回头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娘的,所以他才讨厌说话说不清楚的人。

 

 

 



 

 

“有一只鸟掉下了楼顶。”

 

“……”Fliqpy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看着对面的男人,那男人的脸还是模糊不清的,但是宛如作画一样,他的头上显现出一顶帽子。那是一顶边帽,暗色的底子没有反射什么光线,但是却看起来很有质感,Fliqpy甚至有些惊奇于自己竟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鸟有一对很轻的翅膀,它只是在空中而已,扇扇翅膀就能飞。”男人依旧是那个姿势,从第一个梦境开始就没有变过,可是他并没有僵直或是酸痛的表现,大概是因为这是在梦中,“可是鸟却没有这么做,所以它死了。”

 

“为什么?”比起疑问更像是逼问的词语从Fliqpy紧闭的唇线中挤了出来,他没有想过要去问男人是谁,或是用武力威吓对方自己说出来,这是一种奇妙的平和,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谁知道呢。”男人笑笑,虚无缥缈地说,“也许是因为连续好几天晴天了,而鸟喜欢的是雨天吧。”

 

“没人喜欢那种日子。”Fliqpy偏激地说,谁会喜欢那种阴暗潮湿的日子呢,充满铁锈味,阴冷肃杀。

 

“我说过了吧,鸟有对很轻的翅膀,在晴天他能去很高的地方,但那离地太远啦。”男人好像提醒Fliqpy一样,慢慢地说道,“好像地不欢迎他一样,他离天与地哪个都太远了。”

 

“那他为什么去死?”Fliqpy转过身子,面对男人。他眯起金色的瞳孔,想去搜寻男人的眼睛,但他失败了,“这是个胡扯的东西。”

 

“我不知道呀。”男人嘲弄一般地在喉间含糊地笑了两声,发出了奇怪的声响,“鸟明明是那么恐惧于死亡的,他不愿去往永久的黑暗,但他为什么当时不扇扇翅膀,而是选择了去死?”

 

Fliqpy沉默了,他看了看四周,还是那种暗黄的基调,景物完全没有动过,这个诡异的气氛里只有他和男人两个活物。

 

再回过视线时,Fliqpy突然一瞬间看清了男人的眼睛。但那稍纵即逝,没待他看清就消匿了。

 

那是一双多么深的眼啊。

 

 

 



 

 

Fliqpy突然觉得这个梦境很荒唐。

 

上一次他们还在谈论是否记得的问题,这次的话题却是鸟。

 

是一直没有目的性的,放弃了神明的礼物,飞向死亡的鸟。

 

“为什么当时不扇扇翅膀,选择另一个方向,而是选择了去死?”

 

男人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好想他今天醒来的次数多的怪异,就像Flippy无法握紧什么非得把它砸在地上一样。他看了看餐厅地上摔碎的盘子,觉得这是不是冥冥之中什么在阻碍他的梦境,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他的思维里不停地出现,甚至连成了一整段对话,而且从来没有让他涌起杀戮的想法,而是稳定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从没人能让他这么做过。

 

有服务员在往这边走,Fliqpy烦得要命,他完全不想和人争论什么,甚至一点沟通都不想进行,说真的,他的沟通最近还少吗?所以他随手往桌子上拍了一张纸币,具体多少他也懒得去看,反正是能让聒噪的服务生闭嘴的面值,他狠狠地站了起来,往外面走,脑中想着那只鸟的故事。

 

他走出门才觉得附近的气氛有点不对劲,这里非常冷清,和别的地方不同,这里在街上行走的人屈指可数,像是在忌讳着什么一样。

 

他再次环顾了下四周,忽然觉得这边的景色颇有些眼熟,他应当是见过的,就在不久之前,看的都是模糊的远景,而且一闪而过,在自己的眼中并没有停留多久,况且他自己并没有在意这个,所以印象不是很深。

 

“Fliqpy先生?”哒哒的声音从餐馆旁边传来,Fliqpy光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来的是谁了,全镇上用盲杖的人就他一个,何况还是这种彬彬有礼的疏远态度。

 

“The Mole。”Fliqpy转过身去,看着信步前来的盲人,他早已对盲人看不见却能成功辨认出他和主人格的奇异技能见怪不怪,他甚至都没弄明白盲人是不是真瞎。

 

“这里的声音变少了呢,以前这里可是很热闹的。”The Mole寒暄一般地说着,让Fliqpy有些奇怪,The Mole并不是一个会经常与别人主动沟通的人,一般来说安静才是他的主流,他们俩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交集,这套近乎一般的对话反而奇怪透顶,“因为有什么曾死在这里吗?”

 

“谁?”Fliqpy挑了挑眉,虽然他和盲人交集不算很多,但至少他们还是可以正常沟通的,“没听说过这种事。”

 

“我不清楚,我看不到,Fliqpy先生。”The Mole礼貌地笑着,不急不慢地回答Fliqpy的问题,“有人说是一个人,是一个小偷,偷窃的时候摔死了。也有传闻是一只猫,全身黑色,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

 

“那到底是什么?”Fliqpy进一步追问,他突然觉得这件事有那么点耳熟,梦境里那只鸟的故事,还有——

 

等等,就是这里,那张被Lumpy坐后消失的报纸,失足摔死的青年就是在这里结束了他的人生,难怪他觉得这里有点眼熟,原来是因为他曾在报纸上看到过一眼。

 

“虽然传闻很多,但我总觉得那是一只鸟呢。”TheMole平静地阐述道,他不知道这句话在Fliqpy这儿意味着什么,这与梦境中的故事越来越接近,真相正在浮出水面,“因为他落地前发出了一声叹息,我听到羽毛狂乱纷飞的声音,它们在空中打了几个迷途的旋,向更高的地方飞去了。”

 

“为什么他要死?”Fliqpy将这个问题抛给了盲人,既然他无法想清楚,那让别人去想想也未尝不可,“他明明能飞。”

 

“没有人知道这只鸟在想什么,Fliqpy先生。”The Mole用盲杖敲了敲地,摆出一副看不透的笑脸,“没有人知道过。”

 

 

 

 



 

“想知道吗,鸟为什么去死了?”男人推来了一个杯子,这个杯子也给这个空间带来了新的颜色,里面有尚在晃荡的蓝色液体,看起来倒像是什么化学试剂,但Fliqpy尝了一口,知道了那不过是普通的酒精,“你看你都问了谁?除了我没人知道答案啊。”

 

“那边死的是一个人。”Fliqpy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皱起了眉头,“你编了一个故事。”

 

“那边死的是人还是鸟没有人关心。”桌子的另一边传来玻璃铿锵的声音,Fliqpy抬头去看,男人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事实是残酷的,他的死亡带来的不过是一个可能闹鬼的无聊传闻罢了。”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Fliqpy断言道,丝毫没有给对方反驳的余地。

 

“我知不知道无所谓,反正你不知道。”那个男人也确实没有反驳,只是无所谓地说,“可惜这世上就是这样,我很遗憾死亡这种事,虽然它听起来沉重而意义深刻,但对他人来说也不过是一个词而已。”

 

“没有谁的死亡对别人有真正的多大影响。”一切都会过去。Fliqpy说道,他当然明白和清楚,那些尸骨总有一天会被埋在时间的尘埃中,被永远遗忘。

 

“鸟一直觉得有一只猫要吃了他。”男人逃避了刚刚的话题,生硬地移开了自己的重点,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猫曾经吃遍了所有鸟,就留了他一只,让鸟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如果这样,那他当然是。”Fliqpy对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嗤之以鼻。

 

“并不是的。”男人又帮Fliqpy把酒杯满上了,也许这是一种沟通的方式,也可能这只是男人的一种机械性的习惯,无论是哪种对Fliqpy来说实际上都是一样的,没有结果和本质上的区别,“或者说鸟不这么觉得,只剩鸟一只还活着,到底是特别的,还是对他最强烈的侮辱?他感觉到恐惧啊。”

 

“就因为这个他就去死了?!”Fliqpy觉得愤怒渐渐开始填充他,那种微妙的平和渐渐被打破,他真的无法抑制心中的那股冲动,多少他战友所渴求的“自由”与“生命”。居然是这种可以被随意丢弃的东西。

 

如果是“被杀死”,那么一切的罪都归于暴虐之人。如果是意外致死,那么那杀人的没有生命的物体将会背负篡夺生命的罪行。可是自杀?它无路可去,手执的尖刀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轧过自己的腿的马车由自己驱使,同是受刑人与刽子手,自己冷眼旁观自己人头落地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你以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男人失笑,“不,不一样的,亲爱的。对你来说就不一样,珍贵和卑贱是不同的。”

 

男人说罢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轻轻放在桌上,低低地笑着摆弄着那黑色的边缘,笑声穿过压抑的气氛传过来,带着一种微妙的静电噪音。Fliqpy扫了眼男人的脸,男人的眼睛在绿色的头发里若隐若现。

 

这个梦境明明是黑白的。Fliqpy心里咯噔一声,但他却清楚地知道男人那看起来是暗灰色的头发实际上是绿色的,而且仿佛刚刚就在眼前。

 

“你还是不知道那只鸟是谁。”

 

男人站了起来。

 

“其实我只想问一个问题——猫吃了鸟的尸体吗?”

 

 



 

 

 

报纸这种东西真是过期不候。Fliqpy啧了一声,他和那个青年自杀的故事上一次接触是那张已经消失的报纸,他当时没有去管它真是个错误的决定,现在他想去看那什么官方的说明都不可能了,鬼知道当时Flippy是从哪里弄到的报纸。打听小道消息对他来说又简直是天方夜谭。这种小镇的自杀事件在网络上更没有任何能搜索到的可能性。

 

“如果你是真的要找报纸,那倒不是件难事。”Fliqpy转头扫了眼和自己搭话的家伙,是个年轻的小家伙,戴着一副眼镜,甚至胸前还别着一支笔,这种看起来就是个胆小鬼的书呆子居然敢和他搭话着实令他吃惊。

 

“什么意思?”Fliqpy皱着眉头问他。

 

“The Mole告诉我你也许感兴趣。”青年毫不畏惧地耸了耸肩,“我是报社的记者,你要是真的需要,我给你找几份也不是难事。”

 

“你知道我需要什么?”Fliqpy从喉间传出一声嘲弄一般的声音。

 

“帮助认识我的职责。”青年挑起眉毛笑了,“我想你需要的是这个。”他递上了一份报纸,头版正是那个青年死亡的事情,照片配的是黑白的一滩溅开的血迹,还有用粉笔描摹出的轮廓。

 

“我们伟大的拯救者,无所不能的英雄欢欣鼓舞。”蓝发的记者看到Flippy在扫视头版,推推他的红框眼镜,心情很愉快地说,“虽然死亡总是沉重的,但既然死去的是‘邪恶’中的一类的话,那么正义也就得到声张了。”

 

哦,该死的,什么鬼拯救者,只不过是一个有超能力的正义感过剩的家伙而已。听到这个称呼Fliqpy就烦躁不已,那个所谓的英雄Splendid,在Fliqpy夜晚四处晃荡的时候经常在小镇的上面窜来窜去,虽然他们俩并没有实际接触过,但Fliqpy还是对这种将自己视为正义与法则的自以为是的行为不爽到了极点。

 

“‘邪恶’?”Fliqpy再次皱起来眉头,如果这就得死,那他早在八百年前就该下地狱了。

 

“盗窃。”青年歪歪头,好像不知道报纸头条的青年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件很奇怪的事,“你不知道吗?‘盗窃是所有罪行的原型,当你杀害一个人,你偷走他一条性命,你偷走他妻子身为人妇的权利,夺走他子女的父亲。当你说谎,你偷走别人知道真相的权利。当你诈骗,你偷走公平的权利。没有比盗窃更十恶不赦的事情了。’。”

 

“他是个盗贼。”Fliqpy总结道。

 

“是的,他是个小偷。”青年肯定了这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我以为Flippy你是认识他的,有时候你们会在一起。”

 

“Shifty。”Fliqpy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单词是哪里来的,也许是从他记忆的断层,也可能是Flippy的记忆,他低头看了眼头条,那个死去的青年正是这个名字,看来这无意间出现的单词确实是什么记忆里的。随着那个名字的出现,跟着来的还有一些记忆的碎片,零零散散地在他的大脑里铺张开来。

 

黑暗中微微泛光的绿色瞳孔。

 

一种他似乎已经见过无数次的轻笑,微微拉起的唇边的弧线,压抑着的声音。

 

纸币和烟草混合的气味。

 

叮当的硬币声。

 

一首曲子,有着非常轻柔的曲调,有一个男声哼唱出来,轻而低微,虽然完全不找调子,但却像是哄哭闹的婴儿睡觉的摇篮曲。

 

还有飞舞的窗帘,大开的窗户。

 

一片碧空。

 

“是的,你不是认识吗?”青年看了看手表,但也许他并不急,所以又放下了,“你怎么会不知道那个混账东西死了呢?”

 

Fliqpy眯起眼睛看着青年,那双金色瞳孔弯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这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传达着所有带有恶意的讯息,但这个看上去傻不拉几的记者就是他妈不怕,照理说正常人早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知道我是谁的,Flippy。”记者也眯起眼睛,笑了,蓝色的瞳孔居然晕染了些红色的光芒,微不可见,但Fliqpy就是看出来了,“你知道你打不过我吧?说真的,Shifty死了是件好事,他那个弟弟没了哥哥就是个无头苍蝇,这个镇子再没什么盗窃了,我也犯不着在看到那些烦得要命的绿石头。”

 

“我他妈不认识他是谁。”Fliqpy粗暴地否认,他一向脱口而出那些他认为是正确的事情,“不过也许我们在我打不过你这件事上有些出入。”

 

“哦?”青年好像有些惊讶,“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这么说,但是这是没意义的,Flippy。你知道,无论是谁更能打一些,或者是谁能战胜谁,谁能在这场无聊的架中站到最后,人都不一定能保护自己想去保护的东西。

 

他暗示性地指指报纸,抽身离去。

 

 



 

 

 

“你听过莫扎特的曲子吗?”男人又换了个话题,好想他从来没有提过其他事似的。

 

“古典音乐?”Fliqpy却也他突然觉得那些这个男人给他带来的烦恼都不算个事一样,他说过了,这是种奇妙的平和,所以他竟也回答起了男人的问题,“相信我,我没有任何兴趣。”

 

“不,你听过的,哪怕差得再远,也至少是这首。”男人好像还在笑,他暗示性地环顾了一下四周,Fliqpy这才注意到这次的梦境里有声音,悠扬而舒缓的曲调声音不大,但却像是立体声一样在他的四周回响。

 

“摇篮曲。”Fliqpy仔细听了下歌词,很轻易地总结道,这也太过幼稚,给还躺在摇篮里的孩子唱的歌他怎么可能听过,他可是战场上诞生的,枪鸣与炮火才是他的摇篮曲,“我没听过这玩意儿。”

 

“莫扎特的。”男人补充道,“说起来,你想起了什么吗?”

 

“也许。”Fliqpy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什么鬼人名,Shifty,我不记得我有认识过这个人,他没出现过。”

 

“那你为什么会生气?”男人好像很困惑,“那个该死的记者说Shifty是个混账东西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生气?你当时可是想杀了他。”

 

不知道。Fliqpy听到自己在心中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也许是对方对死亡的不尊重。他这么得出结论,并为此沾沾自喜。

 

“我和你说吧。”男人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模糊,虽然他努力去稳定他了,但还是被Fliqpy给发现了,而就在同时就连那个奇怪的不着调的摇篮曲都开始滋啦作响,发出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我认识他。他就是个不学无术而又没用的废物。肤浅、自私而又冷血的怪物。光是混账东西?那他妈太抬举那个——”

 

“闭嘴!!”Fliqpy从桌边暴起,狠狠掐住了男人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金色的光芒几乎要从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来,他用那结冰的眼睛看着男人,男人却笑了。

 

“上帝啊。”男人被卡住的喉咙里传出含混不清的笑声,“你还是你啊,亲爱的,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了。”

 

“见鬼!”Fliqpy怒骂道,他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因为这种无聊的言论发怒了,这不是他对于这个言论的内容的反应,而是单纯的,如同血液在驱使他做出这一切。

 

一件事要重复多少遍,才能这样被身体铭记?

 

到底是因为这个男人被他一遍又一遍地暴力对待,使他留下如此的身体反射,还是因为他单纯地想把那些诋毁的言论消灭干净,才这样重复地进行这种动作?

 

“你怎么又生气了啊?”男人又笑,伸出手拍了拍Fliqpy的肩,而Fliqpy竟然没有厌恶这样的身体接触。

 

本有了杂音的摇篮曲又恢复了平稳,依然悠扬而缓慢地唱着。

 

“……我听过。”Fliqpy把男人放下来,有些颓丧地坐回他的椅子上单手扶住额,“是的,虽然哼的难听极了,但有人在我旁边……歌唱过。”

 

“谁呢?”男人理了理自己乱成一团的衣领,一步步慢而坚定地走了过来。

 

Fliqpy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男人的脸,那本来模糊不清的五官竟然缓慢地清晰起来,逐渐形成一个淡笑着的表情。

 

“……你。”

 

 



 

 

 

“你想干嘛?!我哥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面前的家伙看到他后惊恐地后退了一步,说实话,他长得并不算很出众,但还是不难看的,他出众的地方主要是他的身材,他的身体比例相当协调,腿也很长,虽然个头没有Fliqpy那么高。

 

和他哥哥一模一样。Fliqpy这么想,他想起来那张脸了,那个死去的混账东西,拥有的就是面前这张脸。

 

他终于分清楚这对兄弟了,用一种残酷的要命的方法。

 

“闭嘴,Lifty,我对你不感兴趣。”Fliqpy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他们俩是不同的,Fliqpy心里还至少是清楚的,“死因。”

 

“有人谣传是他是失足摔死的。”Lifty在心中默默权衡了一下他与Fliqpy的实力差距,最后还是泄了气,“但那怎么可能呢——我哥简直是在屋顶上长大的,他可能以一切原因各种方式死亡——但相信我,他妈的绝对不可能是摔死,他虽然老是懒得理我,但他至少也把我养这么大了,一个那么小就有这种能力的人,怎么可能随便跌死?”

 

“说重点。”Fliqpy将Lifty的话从头听到尾,提出了一些不必要的废话,剩下的东西里它也完全没找到要点,只能不耐烦地命令对方。

 

“他那段时间里……精神出了点问题。”Lifty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Fliqpy,似乎是在潜意识里谴责他,“自傲与自弃不断重复演替,爆发着疯狂的自我矛盾,他虽然表现得很正常,但我就是知道,这就是他妈的血缘吧。”

 

“自我矛盾?”Fliqpy问。

 

“他偶尔会提到。”Lifty伸展了下自己的左手,有些敷衍一般的不自然,“一个梦境里,他和另一个人杀死了他自己,而自己并没有做出任何应有的反抗。”

 

 

 

 



 

“我最近一直在做梦。”

 

如同时光倒流,一切前面的进展都消失不见,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什么梦?”Fliqpy问对面的Shifty,Shifty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像在讨论别人的事情一样。

 

“死去的梦。”一切按照剧本进行,和Fliqpy记忆中毫无出入,“是我一遍又一遍死去的梦,每一天都不一样。”

 

“为什么?”Fliqpy没有按照记忆中的剧本发问,而是自己按照自己想问的问题问了,虽然他并不知道他记忆里的这个Shifty——这个该死的年轻的Shifty会不会回答他这个唐突的问题。

 

 

“不知道啊。”Shifty玩着自己那苍白修长的手指,一会儿叠在一起,一会儿又搭成一个怪异扭曲的形状,“有时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在现实中活着,还是在梦境里等待下一次死亡了,我说真的,分清梦境和现实有时候很简单,有时候却很难。”

 

“是谁?”Fliqpy问,“是谁杀了你的?把你从那里推下去?”

 

“你在说什么啊?”Shifty头一次露出一副很费解的样子,“我怎么不知道我被从哪里推下去过?而且谁都知道把我从高处推下去我是死不了的,谁会这么蠢?”

 

对了,Shifty还活在他的梦境里,不知道自己的死去。

 

“你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些事吗?猫与鸟,摇篮曲,梦?”Shifty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继续引向他的话题。

 

Fliqpy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觉得我现在还在梦里,你不是真实的,我和你说了许多故事,但你却一个都没有记住。”Shifty这时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Fliqpy也应声而起,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么紧张。

 

“我和你说过我遇到过一个舞蹈家,他一直在跳舞,最后邀请我去和他一起,离开那片黑暗,你记得吗?”Shifty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向窗户踱去,看起来不急不慢,“那是真的。”

 

Fliqpy仔细回想了一下,不,他想不起来了,他只能记起大多数时间下都是Shifty一个词一个词地慢慢说话,而他一般没有耐心去听完它。

 

“我和你说过我遇到过一个画家,他想和我永远在一起,记得吗?”Shifty哗一声拉开窗帘,Fliqpy这才惊觉那片暗黄的色调消失了,天蓝的要命,“那是假的,这世上从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不,这个故事他也没有印象。

 

——不对,Shifty,从来都没有,和他讲过任何故事。

 

Shifty不会讲故事,因为他没有关心过任何的故事。

 

“你发现啦?”Shifty歪歪头,笑得像个得逞的狐狸,然后他轻轻跳上了窗檐,“对,那些故事都是假的,我也是。”

 

“别。(don’t)”Fliqpy出口一个词,听起来反而像是在喊那个和Splendid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红色青年,不知道Shifty误会了没有,希望他不要。

 

“Fliqpy,那些不是所谓的她妈的爱情,该死的。”Shifty听到Fliqpy阻止他,笑着骂他,“你只是觉得我和你是一种人,想要达成同盟罢了,可我们不是,亲爱的,我比你不看多了,你和他们——”他伸出手向天空示意了一下,“才是一起的,我不是。”

 

说罢他轻轻跳了下去。

 



 

 

 

 

无数的言语在Fliqpy的脑中回响。

 

有些很久远的记忆里的话,也有一些仿佛就在耳边。

 

“我们此时遭受的苦难,将会成为我们未来生活的谈资。”他记得谁这么说过,要么是哪个话剧里的演员,要么就是Shifty,在某个不可知的夜晚,坐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和他开着玩笑。(摘自《罗密欧与朱丽叶》,自译。)

 

“有一只鸟掉下了楼顶。”

 

“你和我不一样,军人永不说谎,对吧?”

 

“你永远都那么诚实,和我完全不一样。”

 

“那些不是所谓的他妈的爱情,该死的。”

 

“猫吃了鸟的尸体吗?”

 

Fliqpy整了整领子,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你到底在找什么?”什么人在他身后用冷静而有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语气说,“你在这镇子里转了一天了,我在每一个地方都能遇到你,你到底想找些什么?”

 

“和你他娘的没有关系,滚开。”Fliqpy语气不善地回答道,他知道身后是谁,Splendont,和那个Spendid一样自以为是的家伙。

 

“你以为我是好奇或是想没事和你这个罪犯搭话?”Splendont的语气也毫不友善,他不喜欢Fliqpy,但Fliqpy今天没做任何违法的事情,他无法发作,“可你知道,我的职责是什么,帮助与拯救,这是我们被制造出来的目的。”

 

“我什么都没在找,我想找的已经不能再被找到了,所以你滚吧。”Fliqpy完全不在乎Splendont说的话,他本就觉得自己不在找什么,他和Flippy仅仅是在这个镇子里瞎逛,做些梦,交替地出现,回想起某些事情。

 

“别装了,你在找Shifty。”Splendont得出结论,也不知道是陈述给自己还是Fliqpy听的,“为什么要寻找他?在知道他已经死亡了之后。”

 

“我说过了,我什么都没再找,滚开。”

 

“如果你在找他,”Splendont并没有理睬Fliqpy糟糕的态度,“那么这是说不通的,你拿走了他的尸体,最后见到他的是你,你忘记你怎么处理尸体的了?”

 

“我处理了尸体。”Fliqpy重复道,对他而言Splendont的话只有这个意义,去知道那些他还没有回想起来的事情。

 

“东边的树林。”Splendont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面无表情地浮在空中,俯视Fliqpy,“阳光透过森林,唯一的一片光明,你的军刀插在坟上。”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Fliqpy怀疑地问道,“这些事都与你无关,你需要了解这个干什么?”

 

“首先,这是我的职责,我已经声明过了。”Splendont冷漠地回应,接着放缓了他冷若冰霜的表情,“其次,我每个星期都会去看亡者们,生命在死后永远是不分贵贱的。”

 

“就连他?”Fliqpy好笑地挑挑嘴角,他回想起了Splendid的反应,觉得这两位英雄的想法相去甚远,真是好笑的好命。

 

“就连他。”Splendont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确实严肃地回答了Fliqpy,Fliqpy才相信对方是真的这么认为,“我个人觉得不谈及盗窃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他懂得如何沟通。”

 

“令人惊叹的分析结果。”Fliqpy冷哼一声,讽刺道。而讽刺一般是Shifty才会干的事情。

 

“我并不想与你说过多的话,没有意义。”Splendont摇摇头,转身飘忽地里去,他已完成了他对Fliqpy该做的所有事情。

 

 

 

 



 

“我最近一直在做梦。”

 

Shifty摆弄着他的手指,重复了一遍这个对话。

 

“没有。”Fliqpy没有做出任何应有的反应,而是直接脱口而出。

 

“什么没有?”Shifty仿佛没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我没有将你丢弃。”

 

“啊。”Shifty笑出声来,整个梦境在崩塌,桌椅碎裂,墙壁扭曲,窗外的景色像是被剥去的墙纸,被悉数卷去,霎时间只剩下了无尽的白色空间,“你明白了?”

 

“我明白了。”Fliqpy点点头,直视Shifty的双眼。

 

“那我就放心啦,亲爱的。”

 

Shifty低头轻声笑了一声,伸出他被Fliqpy永远铭记的右手,轻轻一推——

 

 

 

 

 

他醒来了。

 

 

 

 

 

Fliqpy踩踩脚底的泥土,那底下是他的爱人。

 

“我们本是能好好沟通的。可你就是那么自负。”

 

他蹲下,右手轻轻搭上那片泥土。他闻到了初生青草的味道。他张了张口,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口气。

 

从此他再也没有梦见过他。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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