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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無泣

【英西】骷髅舞

骷髅舞

 

 

摸个好船组,虽然没有明显的体现但是是英西

国设。

考据并不准确,大家当看个乐子。

 

 

 

亚瑟·柯克兰看着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坠入海洋。那并不是一场英勇的殉葬,亦不是一场同归于尽式的牺牲。他的落水看起来甚至有些可笑:西班牙人在甲板上被绳索绊到,锋利的剑脱手飞向老旧的桅杆。无敌战舰的脊骨被其拥有者的锋芒刺伤,闪着光的刀刃没入其中,木屑飞溅开来。

 

安东尼奥落水的时候溅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除了亚瑟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七月三十一日亦步亦趋的撤退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国家的象征在战争中不过也和普通的人类无异,被剑所伤即会流血,被刺穿也会感受到疼痛,坠入海中也会如同普通人一样挣扎。亚瑟自然知道对方会游泳——和他不一样,现在仍是日不落帝国的西/班/牙一直是个水上好手,但安东尼奥刚刚经历了一场耗尽精力的大战,精疲力尽地无处可依,更何况前几日的暴风雨早将西班牙人的雄心透支,亚瑟知道对方可能在水下并不好过——哪怕夏天的海水并不如同冬日的一般寒冷刺骨,但太阳照得亮土地也照不进深海。那海水永远都冰冷得如同寒锋。

 

但他们仅仅如此也绝不会死亡——虽然他们确实会血流而尽,心脏会停止跳动,肺部不再供氧,浑身上下骨头会遭折碎。当有人将枪瞄准他们的头颅,他们也只能被子弹贯穿,脑浆与血迸溅一地,绽放出漂亮的图案。他们会被送入柩车,四周围绕着他们的国花,身下垫着他们挥舞无数世纪的旗帜,亚瑟站在船头往下看,看着不再冒出气泡的海面和那波动的深蓝下沉寂的黑,他想象某一日的安东尼奥被石榴花簇拥,抬着他棺椁的西班牙人们将他送往马德里,他的心脏。所有人身着黑衣或长裙,追随着他们的祖国往前缓慢前行,空气里鼓动的弗朗明哥舞曲与斗牛的喧嚣会消去声音,彼时就连瓦伦西亚也会下起雨来,雨水打湿阿利坎特的岩山和科尔瓦多的教堂,鲜红如心脏一般的西红柿也像在哭泣。但他们都知道那一切只是暂时的,在那里他的心脏会重新开始跳动。那双金绿色的眼睛会重新睁开,安东尼奥总会重新举起他们金红色的国旗。

 

对于安东尼奥的坠水他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就像安东尼奥给了他一个冷淡的眯眼,或者弗朗西斯像根本没看到他们之间的多弗海峡一样自顾自地来骚扰他,国家之间的联系与相处都是如此轻易,但是互相之间的距离又有些遥远。他们总在以为对方并不会就此消亡的时候永远错过了对对方的告别,或是精心设计了一场规模宏大的道别仪式后再与对方再次相见。亚瑟存在时间足够久到他对烂熟于心,他不相信安东尼奥会就此殒命,因为即使无敌战舰在此败在他的手下,西/班/牙依旧是无法撼动的海上霸主。他在岛屿上长大,海水包围着他的夜眠,他每日在沉寂的涛声与连绵的雨声中入睡,再在海浪的呼唤中苏醒,各种生灵被海洋阻断了与他国交流的路,船只才是人们征服这飘然海面的第一步。十五世纪的海上突然响起叫喊与铿锵的剑声,他看到安东尼奥穿着一身蓝衣站在船只的最前方,红色的旗帜宛如一轮不落的太阳。

 

英/国先生。有人呼喊他,他回头向后张望,宛如废墟残留的木船上的人所剩无几,残留最多的是木屑与横陈的尸首。亚瑟走过每一具用肉身拱起他通往高处的桥梁的殉葬者,心里铭刻住他们每一人的样貌与伤痕。他弯腰阖上每一人还圆睁的双眼,他们没有看向面前的他们的祖国,而是将虚无的视线投向更远的远方,好像那里升起的是属于他们英国的红日。亚瑟看向此船的船长,他也伤痕累累,但他还活着。他们已然击沉了圣马丁号,安东尼奥也落入无尽海洋,附近没有陆地,无敌舰队也铩羽而归,他们还未知晓他们的祖国正在冰冷的海下。他的国家的海军们正爆发一阵又一阵胜利的欢呼,这不是任何一场随处可见的战争,或是一场小打小闹似的攻击,这是击败日不落帝国的无上勋章,他们归国后所有人都将把他们称作英雄。活着的人们受到鲜花与荣誉的祝福,他们的孩子与妻子永远是英雄的家人,而死去的人们的名字将被铭刻在历史上,成为他的国土的一部分,与他一起生生不息,永远流传。

 

英/国先生。那位船长说道,他比亚瑟高些,但站在他面前依旧像一个不该如何是好的孩童,亚瑟看着他,这是个鲜活的人类,可也只是他的一部分,也只会成为他的一部分,他渺小到可能消失亚瑟也不会发现,真正与他相同的正在他脚底的船下,不知道依旧在挣扎向上还是已然沉寂。但亚瑟依旧努力去记住这位勇敢的船长的相貌与服饰,他努力去记住他的声音与说话的腔调,因为他永远是他的一部分,无论生还是死。船长问他,我们现在回去吗。

 

亚瑟再次将视线投向船底,那里甚至看不到一条鱼,不像生命会存在的地方。可那底下孕育了千千万万的生灵和一整套他们尚未探究清楚的世界体系,他都知道。

 

是的。

 

亚瑟说。

 

但是不。

 

他又说。

 

给我一条船,你们归国,而我要留在这里。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安东尼奥已经落水,他不知为何想起剑与斧对撞时上面迸溅的火花与对面闪着光的绿色瞳孔,里面倒映出他的模样,仿佛在那一刻对方的眼里只有他亚瑟·柯克兰而没有其他,他知道对于对方而言肯定看到的也是一样的场景。那如同闪烁着绿色凶光的危险硫酸池仿佛要将他连人带骨腐蚀入自己的身躯,这野蛮而侵略性的杀意如同一封死亡求爱信,而他正在与对方在刀尖上舞蹈。错觉般的癫狂在他们互相角力的时候从脚底慢慢啃噬而上,最终吞噬他们的身躯,将他们沉入黑色的世界,那里他们进行唯此二人的杀伐与对弈,像是两只在罐头里争夺氧气的沙丁鱼,四周氤氲着潮湿而咸腥的空气,弗朗西斯一定会将此称为浪漫。

 

没有人敢质疑祖国的命令,他们都相信亚瑟会很快归来,只是祖国尚有些遗留问题需要处理。英/国海军们留下最好的船只与最充足的口粮慢慢撤离这片海域,亚瑟孤身一人坐在海上,看着浮沉的水面,他听见身边的人声渐渐远离,也听见身体内的人声慢慢蓬勃。他偶尔会遗忘他是国家,有伦敦做首都,孤身一人也能听见心脏里传来的人的气息,马车与人的喧嚣在他的耳边萦绕,但并不嘈杂,他知道那是属于他的人民,他们在他的大陆上生活,因为他们永远热爱他。

 

他等待着安东尼奥再次浮上水面,海流和水会冲走河流里的人,但不会送走一位国家,因为他们承负的是一整个国家的重量,那里面蕴含着文化与经济,军事与政治,一切沉甸甸的东西都担在肩上,他们在地球上裹足前行,与其他国家发生冲突和摩擦,相信着属于自己国家更好更崭新的未来的那一天的到来。安东尼奥不会死去,而亚瑟正也不知为何地等待他;他猜想自己只是想讥讽对方的不慎与失败,但那好似违背他真正所想,他又猜想自己仅仅是一时兴起,但又觉得更为离谱。他谨慎而慎重,不会为了一时的想法就将自己肩上的担子丢弃一旁自由行事。

 

就在这时他想起了安东尼奥的眼睛。他茅塞顿开一般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间,他有些懊恼地发现自己只不过是挂念那一方绿色的湖泊,即使他们双方对视都能感受到毒一般的死亡气息,但正是这种危险性令他迷恋至今。

 

那时候的西/班/牙是那么强大。亚瑟想,那征服了海面,一袭蓝衣的安东尼奥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看起来那么地强大,像是不允许任何国家对他的存在置喙。他的战斧沉重地倚在他的身上,它曾令多少国家如负鼠般仓皇而逃他不知道,但每当亚瑟站在广阔的海边隔着无尽的汪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都会萌生想要将他击倒的狂欢。

 

第三天安东尼奥依旧未曾浮起,亚瑟看着海面陷入了对自我的惊惶质疑。他开始怀疑安东尼奥的性命甚至存在的证明,他抬头望向海的另一边,他不知晓在遥远的他看不见的地方,是否西/班/牙这个恢弘的帝国已经悄然消失,太阳不再是他的附属品,而安东尼奥就葬身在了他亚瑟的手上,珊瑚与海砂成为他的坟场,鱼与虾则是他的崭新臣民。光这一点亚瑟震惊地发现自己感受到了让他浑身都震颤的狂喜,却又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黑暗色的恐惧,安东尼奥强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那是他一直看着而航行的路标,现在它不知所踪。他兴奋于即将到来的属于他自己的辉煌时代,又无可抑制地恐惧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因为强大成为他人的靶子,看着他的背影长大的人反过来用枪口瞄准他这一事情。

 

但这些都尚且无法动摇他的身心,最令他恐惧的是那如深渊一般要将他拖进去的空虚。他只想着要击败和征服安东尼奥,却从未想过要杀死他。他感受到安静的海面披上了夜网, 东方的夜莺徒然向玫瑰花歌唱。空灵的幻听萦绕在他的周围,星光潋滟的海上只剩他一艘孤舟。无尽的孤独突然包裹着他,在这无尽的海上与无尽的天空下只有他是这样的,这是人民无法理解的东西,人类在这世界上有数十亿,他们热闹非凡地各自编织自己的人生,从而构成他们这样的个体,而他们国家却只有区区上百,他开始怀念聒噪的弗朗西斯和那贵族般故作姿态的罗德里赫,甚至是那自大傲慢的基尔伯特;但他绝望地发现他现在最为想见的却是安东尼奥——他们现在的距离反而是最近的,也许他现在投海就能见到对方,看到对方在海中飘散开的棕色短发与那叱咤风云的,令人怀念的一身蓝衣。他伸出手探入海水,仿佛那样就可以握住对方曾握住战斧的手。海水从他的指缝里流过,那阻力在推动他离开那里。亚瑟将手在冰凉的海水中留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冰凉或者温暖的手握上来。

 

在安东尼奥落水后的第七天,亚瑟准备离去。他做好准备接受一切可能而至的结局,他曾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不会对西/班/牙的消失有任何想法,但是他错了,他感受到自己僵硬的身体因为久违的站立而在嘎吱作响,他听见自己体内骨与骨的摩擦声,他们残忍地昭示着时间刻下的短暂印迹。但这些都不足以摧毁他,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流开的沉重,它们像水银从沉重的心脏里顺着血管坠入四肢,将他整个人往下拉扯,像要带着船只一起沉入海底——但那些都只是他的错觉,他稳稳地立于海上,因为他是赢家。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水的声音,一只手带着湿透的衣袖攀上了他的船沿,之后彻底被打湿的安东尼奥像被摧毁了一样破碎地爬了上来,他尚未意识到这救他上来的船只的主人是谁,只是死死地扯住那在海中唯一能让他浮起来的东西。他的手因为长久的浸泡而变得苍白,血管在皮肤下透出青色的印迹,他又往上攀了一点,亚瑟怔怔地站在船只的另一边,看着浑身湿透的安东尼奥攀上他的小船。

 

他看起来又寒冷又破碎,活像被彻底压垮的人类,可亚瑟知道他没有,因为西/班/牙还活着。

 

安东尼奥咳了几声,海水从他的喉间落入船内。亚瑟看着对方慢慢抬起头试图从长久的黑暗中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然后他再次得以见得对方璀璨的绿色双眼。

 

于是他在涛声中单膝跪下。安东尼奥还尚未看清他,但亚瑟知道对方认出他来了,他们从不会认错对方的绿色眼睛,因为那曾在狭小裹挟的黑暗中融为一体,他们互相凝视,安东尼奥尚不能开口,而亚瑟不想开口。他轻笑一声,撕咬上去,像又一次刀光搏杀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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