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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無泣

【不绝路】暗中烛火

完售的个人觉偷本《不绝路》中的文章!现放出全文!除LOFTER已有的一共四篇!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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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烛火


 

“欢迎来到欢乐树~”

 

我刚踏入这所邻校的大门,一个蓝发的青年就立刻拦住了我,这个蓝发青年很高,至少也有一米九了,我几乎没见过这么高的高中生,他甚至还带着两个黄色的奇形怪状的耳钉,不过看起来这所学校也并不管这些东西。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奇怪的笑容,仿佛对今天这种高校间互相交流的日子十分感兴趣,他的笑容可以说是有些痴傻,但总让人感觉到一种诡异的不自在。

 

“您好,我是邻校的……”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我的友好之情。

 

“恭喜你被我挑中啦,我是Lumpy。”蓝发青年不仅没有在听我讲什么,他也没有任何准备让我说完的意思,他立刻打断了我,继续说了下去,“今年的交流活动我们可是连老底都搬出来了,我们最得意的一部话剧一个小时后就要开演了,那简直是一部完美的喜剧。”

 

“呃……所以?”我不太清楚他和我将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有些不知所措地问。

 

“我都说啦,恭喜你被我挑中了,我可以带你去后台见见演员啊。”Lumpy得意地撩了下自己的头发,仿佛做了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一般,他看起来有些傻,让我不知道应当怎么应对他才好了,“尤其是「小丑」的演员,你可以好好关注关注他,他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为什么他会让我失望?”我一愣,脱口而出,说实话,要不是我一进门就被他拉住了,我都不知道这所叫欢乐树的学校有劳什子话剧,更别说报什么期望了,那既然没有期望,那就没有什么失望可谈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轻松地说,用手臂揽住了我的脖子,他的劲非常大,我猜我一扭头他就可以精准地扭断我的脊椎。

 

Lumpy带着我一路往报告厅走,一路和四周人打着招呼,所有人见到我都是一副明白了的神情,真不懂他们究竟明白了什么。最后我们穿过了舞台后面的一条小道,正如他所说,我们来到了后台,里面人不少,有正在聊天或是对台词的演员们,也有搭理服装的道具师,也有在收拾化妆包的化妆师,后台忙的不亦乐乎,我们两个闲人反而显得非常突兀。

 

“就他啊?”一个本来在和别人说话的绿发青年看到了Lumpy和我,感兴趣地跳了过来,他先是回头看了眼墙角那里,接着又回过头来,兴致勃勃地指着我问。

 

“就他。”Lumpy傻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来一脸高兴地向我介绍,“这是Lifty,扮演的角色是「小丑的弟弟」,他可是个重要角色哦。“

 

Lifty又看了我一眼,更乐了,他接着说:“你应该在Flippy还正常的时候让他去认识一下,不然那家伙一发癫除了我老哥谁还敢接近他啊。”

 

“不急,今天哪能放他出来。”Lumpy吹了口口哨,紧接着就指着一个还穿着军装的男人给我看,“那就是我们的「神父」,Flippy,啧啧啧,天生的好脸蛋,不说什么了,演的角色都如此正派。”

 

我看向Lumpy所指的方向,那个绿发青年长相相当出类拔萃,而且人看起来也很温和,和所有人都相谈甚欢,演所谓神父真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Lifty所说的“发癫”让我有些忌讳,我暗自揣测着他到底在说什么。

 

“哎呀,「小丑」——”Lumpy突然大喊一声,假惺惺地笑着走向独自一人缩在角落里板凳上的青年,那个青年有着一张与Lifty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他有着浓重的黑眼圈,还带着一顶又老又破的帽子,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可怜巴巴的讨饭的。

 

“Fuck Off,Lumpy。”那个青年十分不耐烦地骂道,看起来心情糟透了。

 

“哟,Shifty,什么让你这么不开心啊。”Lumpy反而笑得更欢了,他乐呵呵地走到Shifty旁边,Shifty身边并没有椅子可以供Lumpy坐下,但是他看起来毫不在意,杵在那对他来说好像就够了。

 

“看你那傻逼呵呵的幸灾乐祸的样子我他妈就想抽你。”Shifty没好气地回答道,看来他真的就是Lumpy叫我好好关注关注的「小丑」,可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或者让我产生【并没有让我失望】这种想法的特质,最多在我看来脾气差了一点,就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他们的对话好像还在继续,“老子今天又得死在台上呢,你再他妈幸灾乐祸地过来犯贱我就找Fliqpy砍死你。”

 

“别那么大火气嘛,你知道今天没人会让他出来的。”Lumpy听着Shifty的诅咒一点也不害怕,反而他反手把我拉了过来,怂恿Shifty,“今天我找到了一个小朋友,你给他表演点好玩的东西呗。”

 

“哦?”Shifty好像早就注意到我了,但是一直到Lumpy亲手把我拉过来才表现出他看到我的样子,这让我冷汗直流,这么深的城府可不是一般人都有的,“你外校的啊?看我们的话剧?”

 

Shifty的表情变得极快,刚刚看着Lumpy还是翻着白眼直骂娘的表情,一面对我他就和换了张脸一样,变成了一副邪笑,他眯着眼睛看我,一种在录入我的信息的感觉。

 

“啊……对……”我意识到他在问我,磕磕巴巴地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怕他。

 

“既然蓝鹿都这么说了,你要看什么?”Shifty耸耸肩,带了点哄小孩的性质问我,好像他很擅长哄比他自己小一两岁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有个弟弟的缘故。

 

“你就演个我呗。”我还没来得及说话,Lumpy就替我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也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Shifty能表演什么所谓【好玩的东西】,“你说吧,你最擅长的Fliqpy他又不认识,他认识的就我和你弟弟,你演你弟弟和没演似的,你就演个我呗。”

 

“演你个什么你说。”Shifty突然张口就来,口气和刚刚完全不一样,“你又没什么好演的,你就除了废话多爱插科打诨而已你还有啥特点啊,天天傻不愣登地干什么,给谁看啊。”

 

我操,这语气已经和Lumpy一模一样了。

 

这还不够。

 

对Shifty来说,好像这还不够。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这个青年其实不是很高,可以说甚至没有他弟弟高,可是他的腿相当长,但这都不是重点,我不太清楚Shifty平常的站姿是什么样子的,反正他现在站起来之后的姿势和Lumpy一模一样,一样松松垮垮的站姿,甚至连看着我的眼神都一样了,那种漫不经心又暗藏着什么的眼神,像得淋漓尽致。

 

“好了,别吓着人家,我都被你吓到了,每次你这样都会被你吓着。”Lumpy看了眼Shifty,好像自己也愣了一下,继而心有余悸一般地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你这也太可怕了,我都以为我自个儿灵魂出窍跑你身体里去了。”

 

Shifty不屑一顾地切了一声,重新坐下缩进了椅子里。

 

“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Lumpy拍了拍我的肩,笑着带我往回走,顺便回头看了一眼孤独一人的Shifty,做了个鬼脸,对方比回一个中指。

 

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但是Shifty确实很可怕,一个演技这么高超的人去演一个丑角,让我对其他人的演技产生了极大的敬意与恐惧。

 

“「王子」,Splendid。”Lumpy突然啪地打了声响指,指着一个飞过来的青年这么对我说。

 

对,没错,飞过来。这个服装怪异,穿着亮到极点的红蓝配色大衣的青年甚至还戴着一个红色的眼罩,他以为他是什么动画里面的角色吗?而且他的双脚确确实实地是悬空的,甚至停下来的时候他还盘起脚来停着,优哉游哉地和我们说话。

 

「正义的执行者」,这个名称真是太适合我了。”超于科学存在的青年骄傲地对Lumpy说,“比起那什么「返路的迷途者」,和那什么「神的代言人」来说,好上一百倍,踏过邪恶的尸体摘得桂冠,这正是我应当做的。”

 

“他是真的在飞吗?!”我慌忙拉住Lumpy的衣袖,声音都近乎扭曲,这实在太过超出我的常识了,这在我的世界观中被认知为“不可能”的事情竟然一直都在邻校存在。

 

“对啊,我会飞。”Splendid司空见惯一般地转向我,看了眼我,又回头看了看Shifty的方向,没过多久他就转头回来,挑着眉毛问Lumpy,“他啊?”

 

“他。”Lumpy再次笑着说,然后Splendid也乐了,他大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然后飞走了,颇有一种怜悯的意味,我更加不明所以。

 

“你们说的……什么「正义的执行者」,是什么?”我问Lumpy,Splendid既然已身为「王子」,又自言是什么「正义的执行者」这种听起来不是角色名的东西,不仅令我困惑。

 

“是【副名】。”Lumpy回答我,然后一一指向演员们,“Splendid是「王子」,在剧中就是「正义的执行者」,Flippy是「神父」,那么他的地位就是「神的代言人」,同理,Lifty是「返路的迷途者」,「公主」则是「瞩目的珍宝」。”

 

Lumpy所指向的公主有一头粉红色的头发,她已经换好了礼服,好像较其他演员都更为迅速,甚至连妆都上的差不多了,Shifty和Lifty两人都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连领带都是黑的,Shifty手上还拿着一个笑容诡异的面具,「神父」Flippy的黑袍也已经着装到位,除了Splendid繁冗复杂的礼服还没有穿戴完毕,其他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要开始啦。”Lumpy短促地笑了一声,拍了拍我,示意我和他到外面去。

 

“「小丑」呢?”我突然想到Shifty那双毫无本色,仿佛生来就是为了伪装的眼瞳,他们深不见底,没有光泽,“「小丑」没有副名吗?”

 

“是啊。”Lumpy头也不回地对我说,“他哪有资格拥有赞誉之词啊。”

 

 

 

 


 

“皆大欢喜的喜剧。”Lumpy带我到比较靠前的座位坐下,这么评价这部话剧,他的话音还没落,幕布就已拉开,第一幕搬上了舞台。

 

“第一幕,歌剧院。”Lumpy为我小声地说着剧情,虽然这剧情他说也不至于晦涩难懂,可是他还是宁愿让我看的明白点,“王子与公主一见钟情呗这种老套的戏码,小丑和他的弟弟是歌剧院的演员,最后被雇去当了两者之间的使者。”

 

台上身着礼服的Splendid与穿着华丽长裙的粉发女子互相倾诉着华丽的辞藻,听起来是爱意满满,Splendid夸张的动作也增添了不少氛围。就在他们在台上分离之后,Shifty和Lifty才走上台,Shifty戴着他那破旧的帽子和那诡异的面具,Lifty倒是没有带什么额外的东西。

 

“小丑与弟弟产生分歧。”突然Lumpy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大笑着看着台上,大概是觉得现在的场景十分有趣。

 

台上的Splendid给了兄弟俩一袋金币,接着下了台,但Shifty和Lifty好像还有剧情,两个人在台上假模假样地过了几招,最后戴着面具的哥哥一拳放倒了弟弟。

 

“争夺钱财?”我有些不解,向Lumpy求证。

 

“是啊。”Lumpy看第一幕结束,长吐一口气,幕布拉上了,大概过个几分钟,第二幕就要开始了,“说来也搞笑,这兄弟俩平常就为了钱争争争的,就算演话剧也是这德行。”

 

“他们关系不好?”我从他的话中得出这个结论。

 

“差的可以。”Lumpy看着第二幕的幕布渐渐拉开,“Lifty每天都在琢磨怎么弄死自己的哥哥,毕竟Shifty总是弄死他嘛……所以Lifty才喜欢演这个话剧。”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这其中的逻辑关系。

 

“第二幕。”Lumpy没有理睬我的疑问,他好像经常自说自话,“小丑嫉妒王子和公主的热恋,蛊惑了自己的弟弟和他私拆了信件,篡改了信件的内容,使王子与公主之间的感情产生了裂缝。”

 

Shifty再次带着他的面具上了台,他撕毁了Splendid交给他的信件,然后用那诡异的笑脸面向Lifty:

 

『促成佳人于我们并无益处,何不从中作歹,尽毁他人,叫那高高在上的贵族王孙,为小小的感情暗自神伤!』

 

黑暗、阴霾的心理,在台词与语气中尽数显现,深深的嫉妒与幸灾乐祸丝毫没有掩饰。

 

赤裸裸的恶意。

 

“为什么小丑要嫉妒他们?让他们破裂对他来说也没有好处吧。”我为Shifty的演技打了个寒战,那种对积极的爱情的排斥与唾弃他演的实在太过优秀,哪怕透过面具也令人不寒而栗。

 

“小丑没有办法获得爱情。”Lumpy讲到这个一点都没有同情与怜悯的样子,像是把小丑的人生当笑话看,“小丑爱上了教堂的神父,就是Flippy演的那个啦。”

 

“那不是同——”

 

“对,同性恋,神父视其为亵渎,所以小丑是没有机会啦。”Lumpy无所谓地笑了起来,看着台上重新写信件的Shifty乐不可支,他仿佛透过这个话剧真的看到了某个小丑,为不可得的爱恋至微至陋,最后扭曲成一个充满忌妒的丑恶之人,“不过这是一个话剧背景的设定,不了解的话对话剧的理解可能有些模糊,不过并不影响它继续下去就是咯,不过几乎所有的观众都不知道这个。”

 

“你又干嘛这么关心小丑呢。”Lumpy顿了一下,轻轻挑起了眉毛,“所有人会关心的都是正派的角色吧?大家都希望王子能迎娶公主,在神父的祝福下结为夫妻,小丑的弟弟改邪归正,决心成为良民。至于那个小丑?——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罢了。”

 

幕布再次缓缓拉上,第二幕已经结束。在这一幕里王子和公主都对来信的内容悲痛欲绝,小丑暂时获得了胜利,男女主人公之间产生了巨大的隔阂,爱即将破裂,他歹毒而又阴暗的伎俩已经成功。

 

其实这部话剧并不长,就短短的四幕,现在一般的剧情都已经表演完毕,也就过了一个小时而已,最多再一个半小时这部话剧就要完了。王子与公主这类宫廷话剧固然老套,可恶人的从中作梗倒是一大看点。但我仍猜不透到最终会变成怎样一部“喜剧”,就目前来看,剧情的发展可是在走向无法挽回的方向。

 

“马上就要第三幕啦。”Lumpy突然站起来,问我,“现在有个休息时间,你要去后台再看看嘛?”

 

“如果可以,是的。”我立马也站了起来,这让我有一些期待,又有一些忐忑,不知道这些演员演完前面这些剧情会有什么变化。

 

 

 

第三幕第一场好像是Flippy的,他正在准备上场。虽然不认识我,但他看到我的时候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神的代言人」这个称呼真的挺适合他,他一言一行都令人赏心悦目;Splendid则是在不停地灌水,身为男主角,他的台词确实太多了,如果现在不喝点水估计下面撑不下去;演公主的女生则跑过来一边补妆一边和Lumpy聊天,顺便认识了一下我,我才知道她的名字是Giggles。

 

我们看到Lifty的时候,他的心情好极了,正坐在开演前Shifty坐的那把椅子上玩着一把费锋利的尖刀,那把尖刀一看就是舞台上才会有的刀子,璀璨夺目,各种不同颜色的宝石显得它略有些花里胡哨,要不是那一看就知道是开了刃的刀刃,我会以为它只是一个道具。

 

“嗨。”Lifty哼着下流的西西里情歌冲我打招呼,漂亮的小刀在他的双手间上下翻飞,但他一点都不担心划伤自己,十分游刃有余,“我和老哥演得好吗?”

 

“很好。”我由衷地赞美道,“就像真的有这个故事一样。”

 

“故事当然是瞎编的。”Lifty高兴地吹着口哨,我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而他的兄长却那么烦躁,“不过有些人际关系演起来是因为习惯了吧。”

 

“Shifty呢?”还没等我追问下去,Lumpy就先开口了,我估摸着是因为第三幕快开始了他才这么赶,于是我就压下了我的好奇心。

 

“里面。”Lifty改单用右手把玩尖刀,左手则闲置下来指了指一旁的一个帷幕,“小心点啊,他在和镜子约会呢。”

 

Lumpy好像明白了什么,会意地笑了笑,轻轻掀开了帷幕,对我摆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踮着脚走了进去。在我印象中,Lumpy并不是一个会害怕打扰到别人的人,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在乎,所以这种行为相当令我费解。

 

我跟着他轻声走了进去。帷幕里面很暗,但是看见里面的人还不算特别费劲。东西很多而且堆得很乱,但只有一个人在这里,他对这一面巨大的镜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镜面中的自己。

 

“那是Fliqpy——”Lumpy对我耳语。

 

站在镜子前的摆明了就是Shifty,一开始我还不明白Lumpy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Shifty回过头来,我才忽然清晰地明了这在先前的对话中也出现过的“Fliqpy”是谁。

 

因为Shifty重现了他。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现在的Shifty,那就是阴冷。他的眼神冷漠无比,看着人就像看着蝼蚁。他慢慢地回过头来,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和Lumpy,他的瞳色好像甚至有了一点淡淡的金色,嘴边是一丝冰凉的笑意。

 

“Lumpy。”他开口了,用一种沙哑的声音,“干嘛?”

 

“你约完会了吗?”Lumpy倒是毫不畏惧,只是假模假样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笑嘻嘻地问他,然后转过头来小声对我介绍,“那是Fliqpy,Flippy的第二人格,Shifty的老相好。”

 

“第二人格?!”我诧异地惊叹,“我一开始还只是觉得Flippy和Fliqpy只是单纯的名字有点像,结果没想到那样一个温和的青年竟会是双重人格。”

 

“完了。”Shifty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神态,他扫了一眼我,没怎么太在意,就又转回头去继续与Lumpy的对话,“什么事?”

 

“没事。”Lumpy撇了撇嘴,“马上就要第三幕了,来看看你心情怎么样。”

 

“好得不得了。”Shifty好像心情好转了不少,挑起嘴冲Lumpy笑了一下,然后挑了挑自己的眉毛,“让Petunia把我扫干净点,我可不想有什么东西落在舞台上,上次我可有半个肺都没了。”

 

“行咯。”Lumpy也以那种笑容回敬他,反而是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在一旁装哑巴,看Shifty哼着歌重新戴好面具,用那副虚伪的笑容走出了房间。

 

“那走吧?”Lumpy也拍了拍我,声音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所以Flippy才会是神父吗?”我想起Lumpy曾经和我说过的话,“因为Shifty是小丑?”

 

“不是呀。”Lumpy很耐心地解释,“因为Flippy是神父,Shifty才成为小丑的。”

 

我没再追问下去,因为第三幕的幕布已经拉开了,背景板是教堂,而台上唯一的演员是Flippy,他刚抬起头,台下就已经响起了女生们的尖叫与欢呼,但台上的他却丝毫没有受影响,并没摆出什么所谓的迷人的微笑,只是摆出一副虔诚的表情,直视着舞台上唯一一束灯光,手捧圣经,闭门潜心地默诵祈祷。

 

这时候Lifty上台了,他双手合十地走到Flippy面前,明明这是个十分严肃和神圣的一场剧,可我总觉得Lifty嘴边有一分掩饰不住的笑意。

 

『神父啊。』Lifty开口说道,与此同时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倘若我真心忏悔,渴求神的原谅,神是否会宽恕我呢?』

 

『若你是真心的,这位虔诚的信徒。』Flippy合上圣经,终于开口,这是我第一次听到Flippy的声音,果然与Shifty扮演的Fliqpy有些相似,『坦诚罪恶,怀着真诚的心祈求宽恕的话,神必当原谅你。』

 

Lifty紧闭双眼,作为「小丑的弟弟」,将Shifty所扮演的「小丑」所犯的“嫉妒”之罪一一道来,这才解开「小丑的弟弟」的副名为「返路的迷途者」的原因,他放弃了帮助他的兄长继续破坏王子与公主的爱情的计划,反而向神父陈述了所有罪行,那么接下来神父必当履行他作为「神的代言人的职责,去向王子公主阐明事实。

 

果不其然,Flippy在听完Lifty的忏悔后,去求见了王子与公主,向两人陈述了他们的“信鸽”的阴谋,Splendid身为「正义的执行者,当仁不让地捉住了正欲逃跑的「小丑」。

 

这时候所有的演员突然都停下了,像被定住了一样无法动弹,舞台灯光几乎全灭,仅留了一盏灯打在小丑的身上,而Shifty,身为唯一一个能继续表演的演员,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扔向一边。

 

『那些鲜花与掌声,笑声与欢呼;虔诚的衷心,诚恳的爱情。』他开口说道,头一次暴露在灯光下的脸惨白而麻木,『都不属于我。』

 

说完这句话的Shifty低下了头,灯光重新亮了起来,演员开始表演。Splendid扣住Shifty,Flippy庄严地宣示了他的死刑,Lifty则手执那把他把玩的尖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了Shifty的心脏。

 

等等——

 

我咣当一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这可和普通的话剧不一样啊,那把尖刀可不是单纯的道具,那喷出来的鲜血不是假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Shifty这不是真的死了吗!

 

“坐下。”Lumpy一点都不吃惊,观众中估计只有我和他知道真相,可他完全没有任何见到死人应该有的反应,他只是狠狠地伸手拽了一下我,就让我跌回了椅子上。

 

“别怕呀。”Lumpy笑出声来,在自己的腰间摸索着什么,“Shifty有哪里奇怪吗?说真的,如果你真的害怕的话——”

 

“我带你去见他。”

 

说罢他把手拿了上来,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上了我的太阳穴,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扣下了扳机。

 

 

 

 


 

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四周是一片黑暗,Shifty在我旁边百无聊赖地盘腿坐着,托腮看着我,好像我们再次相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里是虚无,生与死的交界处。”他吹着口哨把他破旧的帽子从头上摘了下来,然后从里面拽出来一只兔子,兔子挣脱了他的手后,三蹦两跳地跑进了无边的黑暗,“现在可不好办啦。”

 

“什么意思?!”我猛地坐了起来,完全没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们学校有棵树,你应该知道吧,毕竟我们校名就是这么起的,对,欢乐树。”Shifty笑着和我解释,一点没有担心自己处境的意思,“我也不太清楚啦,反正就因为那棵树,我们每次死亡就会来这里,第二天一到就可以回去了。”

 

“复、复活?!”我就像在听天书一样。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Shifty耸耸肩,“不过还是有规定的,只有我们学校的人死了才会被添入复活人数,比如平时死十个复活十个,但今天很多外校的人在啊,为了不引起骚动,校长就规定了只允许死一个人。”

 

说罢他指指自己。

 

我明白了。

 

Lumpy在门口拦住我,带我来认识所有演员,甚至最后杀死我,都是一个排练好的恶作剧,掩盖在一场对外的话剧之下,整蛊必死者Shifty的恶劣玩笑。

 

再杀一个外校人,两人争夺重新回到现实的机会。无人观赏的厮杀游戏,午夜前一人必死。

 

“这很无聊。”Shifty依旧在笑,表情很真实,或者说看起来很真实,毕竟可以说,他目前的所有表情——一开始的愤怒与不耐烦,台上的嫉妒与绝望,还有现在的轻松与无所谓,都有点假,像是一直在学习别人是如何做好事情一样,只不过他是在选择恰当的场合表演不同的感情罢了,我们都无法察觉他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说真的,他有自己的感情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战战兢兢地问,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超出我能接受的范围了,我只是来外校参观一下,为什么就得经历这种事啊,真他妈倒霉,“真的要杀掉对方吗?”

 

“我说,我都和你一起下来了,你冷静点好吗。”Shifty从自己的右袖口掏出一朵玫瑰花,落下一片花瓣的同时居然还带出了一条彩带,他没有任何杀我的意思,甚至不关心这件事的走向,只是不急不慢地从自己全身上下掏出不同的小东西,看起来像在等待什么,或许也是已经想好如何杀掉我了,“这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是不准备杀你啦,不过,你也别想着杀我就是了。”

 

他把剩下的玫瑰放在虚无的黑暗中,它们就这么飘在了空中。

 

“我并没想过——”我毫无说服力地为自己辩解,说真的话,没想过是不可能的,,我如果让眼前的这青年当场死亡,我就可以回到那个现实的世界。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干,我的未来还没有描摹出大概的形状,如果真的有回去的机会,谁不想争取呢?

 

“这种事,说真的,无所谓。”他挥挥手,打断我的话,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笑着用脚尖点点地,我完全无法摸透他想干什么,所以有些紧张,他虽然是说了他不会杀我,但Shifty,这家伙一看就是那种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骗子,我顶多信了他三分,毕竟我对他的印象也不能说是坏,我更像是那种因为被欺负,所以不得不装成坏人的混蛋,但他的本质还是个混蛋,所以我也不能因为怜悯而忽视现状。

 

“你和我聊聊吧。”Shifty歪歪头,淡笑着看我,霎时间他的表情有生机了许多,真实一下悦动在了他的脸上,“好吗?”

 

我对突然转向的话题有点没太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回答他:“有、有什么好聊的?”

 

“谈谈你女朋友啊,学校生活,或者是,男朋友?”Shifty八卦地问我,与现在的气氛有一种怪异的对比。

 

“我才不会有男朋友!!你打听这些干嘛啊,死都要死了。”我泄气地又一屁股坐下来,搞不懂这家伙啊,我搞不懂,他到底想干嘛?

 

“好吧。”他点点头以示自己不再追问了,“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午夜了。”他总结道。

 

“你想干什么?”我机警地退后一步,提防着这个令人恐惧的青年。

 

“别急嘛。”Shifty突然十分开心地眯起眼睛笑了,我从没在他的脸上见到这么跃动的表情,他伸出他修长的右手,用他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指向我的背后,“你看,「他」来了。”

 

我毫无防备地转头,一把军刀已然抵上了我的脖子,我战战兢兢地抬头,对上一双纯金的瞳孔,冰冷而溢满杀气。

 

“别吓到人家啦!”Shifty跃过来,拍了下金色瞳孔的肩,语气轻松地说道,“你那喜欢杀人的坏毛病今天就收收吧。”

 

“啧。”「他」不耐烦地咋了下舌,居然真的把军刀收了回去,我这才长出一口气,敢抬头去仔细看看他的脸。

 

那是Flippy的脸,毫无疑问。看的第一瞬间,这个念头就冒了出来,一样的绿色头发和脸庞,甚至还穿着那身迷彩的军装,连双胞胎都没有如此的相似度。可是他的气场与行为无不透露着一种他并不是Flippy的讯息。他就是Fliqpy吧?拥有与Flippy相同的脸庞,但气质完全不同,充满戾气。而且一吞一吐都充满与Shifty相同的孤独。

 

“你怎么下来的?”Shifty好奇地问道,表情生动而有趣,仿佛借下了一层面具,这才真正有了一些活人的韵律,“你说过你有办法,可我还是没有弄清楚啊。”

 

“药。”Fliqpy收起军刀,虽然表情没有很大的变化,但那松下来的眉头和语气无不彰显着他也很高兴这件事,明明就要死亡了,这两人还是毫不急切,“Flippy其实有治愈双重人格的药瓶,只不过是短暂的,他也还用得上我。”

 

“所以相当于你在嗑药这段时间里是短暂死亡,你抓了空子占了身体,磕了药?”Shifty好像听到了什么相当好玩的事情一样,轻轻松松地大笑起来,“这次又是什么?钢筋脱落?别告诉我剧院里还有啄木鸟。”

 

“不,那俩超能力又打起来了。”Fliqpy简短地总结道,而Shifty就恍然大悟一般地点了点头。他们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简短,Fliqpy就转向了我,“你他妈的想回去吧?”

 

“啊?”我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和我说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但就是这一个字的回答,好像又激怒了他,他龇着尖牙掏出了军刀,我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的青筋暴起。

 

“我不回去了,他也是。”Shifty不动声色地按下了Fliqpy的军刀,笑着和我解释,在面对如此可怕的一只野兽的时候,Shifty却好像比谁都要游刃有余和快乐,“『坦诚罪恶,怀着真诚的心祈求宽恕的话,神必当原谅我。』不是吗?”

 

“难难难道,这唯一的一个复活机会——就这么给我了?!”我久久无法接受现实,神经错乱地问道。难怪这俩人不急,打从一开始他们就决定走向死亡了,他们闭眼的前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就已是世界对他们的道别,死亡的地点就是他们真正的永恒葬身之地,他们一起抛弃了世界,决定放弃它了。

 

“死亡才是真正的乐土。”Shifty歪了歪脖子,“不是Lumpy耍了我,是我们耍了他们啊,要不是他们的这个恶作剧,这生与死的无限循环,又有谁可以打破?”

 

Fliqpy没有说话,看起来他没准备说什么,Shifty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玫瑰花瓣就突然从他的指尖倾泻出来,紧接着Shifty又伸出左手,在右手上方虚晃了一圈,红色的玫瑰中就掺进了黄色的扶桑。Fliqpy不动声色地把手盖在他脸上,以示他对Shifty这种小把戏的不屑。

 

我好像明白他们为什么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了。

 

一个喜欢杀戮的第二人格,甚至没人把他视为一个“人”而存在吧。一个擅长欺瞒,自闭的盗贼,被看成一个混蛋和施害者,肯定也没有什么人权。他们会觉得孤独吧,会觉得自己在世上毫无依靠,没有可以依仗的人,也没人愿意给他们光,正是因为同样零散,才会选在共同的道路吧。

 

不是他们抛弃了世界,而是世界抛弃了他们。

 

不过,正是因为他们相信着另一个世界,所以一定会在美好的地方再次相遇。

 

“快到啦。”Shifty看了看表,笑着冲我挑挑眉,他拍了拍我的肩,对我小声地道了声谢,然后揽住了我的肩膀,向另一个方向转去。

 

一束白光从那个方向照了进来。不知为什么空无的黑暗中响起了肃穆的钟声。

 

“看到那束光了吗?”他在我耳边低低地笑,有些偏冷的手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更加冰凉,“你往那束光一直走,就可以再次醒来了。”

 

“可以吗?!”我还是有些不安,再次问道,“可是你们并不知道死后是什么样的啊,不会恐惧吗?”

 

“你说什么呢。”Shifty用他冰冷的手将我向前推去,带了点嘲弄地嗤笑一声,“我们有两个人,而你只有一个人,为什么是我们会恐惧?”

 

我不受控制地向那道白光走去,也许是求生的渴望,也许是Shifty的话令我太过安心地觉得有说服力,我就这么向前走去了,一边回过头去看着两个与我相识不久的人。随着我离白光越来越近,那光也开始越来越快地灼烧Shifty的皮肤,青年的身体正在一寸寸地化为灰烬;远处的Fliqpy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的身体正在分崩离析,一片片地碎成碎片。

 

“你怕啦?”Shifty不再关注我这里,而是回过身去走向Fliqpy,声音很轻,但听起来却异常清晰。

 

“看清楚你在问谁。”Fliqpy皱起眉头,看起来有些恼怒,“倒是你他妈一天到晚怕东怕西,别到最后给我腿软了。”

 

“我还没那么没骨气。”Shifty失笑,难以置信地摊开了手,他那双骨节分明又惨白修长的双手已被灼烧地几乎全黑,正在滋滋作响地冒烟。

 

“有骨气就走吧。”Fliqpy伸出那几乎已经变为碎片的手,把Shifty摊开的手拽了过来。一只变为碎片的手,和一只焦黑的手放在一起,像是什么悲壮的战争残垣。

 

『那些鲜花与掌声,笑容与欢呼,都不属于我——』

 

我离白光越来越近鲜活的世界就近在咫尺,我甚至能听见那边喧嚣的人声。可此时Shifty的台词却发生了一些改变,在我耳边萦绕不停。

 

『——可我心怀虔诚的衷心,残缺的手紧握着诚恳的爱情。』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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